2021年夏天,当约书亚·麦克勒莫尔的母亲无法联系到远在印第安纳州的儿子时,她开始担心起来。29岁的麦克勒莫尔自高中起就一直与精神健康问题和药物滥用作斗争,最终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但是,一开始只是给儿子做福利检查,一夜之间,他被送往医院,结果却被关进了监狱,因为麦克勒莫尔在急诊室拽了一名护士的头发,报警了。
由于麦克勒莫尔的精神状况,没有举行初步听证会。麦克勒莫尔也从未为新移民拍照、采集指纹或询问任何医疗问题;相反,他被直接带进了软垫牢房。
根据周三提交的一份联邦民权诉状,杰克逊县官员将麦克勒莫尔关在“PAD7”,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20天,他独自一人,赤身裸体,几乎没有人接触,也没有任何医疗或精神健康治疗。
在被拘留期间,麦克勒莫尔很少睡觉、吃饭或喝水。他会表现得很不规律,破坏为他准备的晚餐袋,把食物扔在牢房的地板上。饮料经常会被扔在地板上,与食物、垃圾、他的粪便和尿液混合在一起。2021年8月10日,麦克勒莫尔被宣布死亡,他从198磅的身体上减掉了近45磅。
根据尸检结果,他的死因是“由于精神分裂症未得到治疗,精神状态改变,拒绝进食或饮水,导致多器官衰竭。”
矫正专家说,对精神疾病患者的医疗疏忽和虐待是美国刑罚系统的一个普遍问题,美国刑法系统从来没有打算或准备处理这些问题。非营利组织“治疗倡导中心”(Treatment Advocacy Center)的数据显示,在44个州,一所监狱关押的精神疾病患者比现存最大的州立精神病院还要多。该组织旨在消除严重精神疾病患者接受治疗的障碍。患有精神分裂症和躁郁症等精神疾病的人入狱的可能性是躺在病床上的10倍。研究发现,有严重心理健康问题的人更有可能成为暴力的受害者,而不是暴力本身。
在这起案件中,处于诉讼中心的印第安纳监狱已经发生了其他与缺乏医疗护理有关的死亡事件。在一起案件中,在麦克勒莫尔抵达杰克逊县监狱的四天前,审前被拘留者塔尼莎·查佩尔(Ta’neasha Chappell)死于“同样的做法”,诉状称。23岁的查佩尔在不断吐血和脱水的情况下,恳求工作人员进行近16个小时的医疗护理。她的家人提起了一项联邦非正常死亡诉讼,指控监狱工作人员残酷和不寻常的待遇。
在联邦诉讼中代表麦克勒莫尔遗产的律师埃德温·巴奇(Edwin Budge)说:“当监狱接管一个人的监护权时,特别是在审判前,这个人会100%依赖于关押他们的人,他们掌握着监狱的钥匙,以确保他们的基本需求得到满足。”“如果有人因心脏病进了监狱,并抱怨自己有心脏病,情况也是一样的。”
在印第安纳州南区联邦地方法院提起的联邦诉状称,杰克逊县警长、监狱指挥官、夜班中士、监狱医务人员和总部位于田纳西州的私人承包商高级惩教保健公司侵犯了麦克勒莫尔的第14修正案权利。
高级惩教医疗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杰西卡·k·杨(Jessica K. Young)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表示,由于联邦健康隐私和保密法的限制,该公司不能讨论麦克勒莫尔的案件。ACH管理着21个州370多个惩教机构中超过34600名患者的护理合同。
其余被告均未回复记者的置评请求。
根据麦克勒莫尔的书面报告,杰克逊县检察官办公室发现“杰克逊县监狱的员工没有犯下任何与他的死亡有关的罪行”。
“没有一个人的作为或不作为构成犯罪。杰克逊县检察官杰弗里·查尔凡特(Jeffrey Chalfant)写道:“麦克勒莫尔先生的死亡很可能是由于杰克逊监狱全体工作人员长期缺乏关注。”
该诉讼称,县官员和医务人员故意对麦克勒莫尔的医疗和精神健康需求漠不关心,高级惩教医疗机构未能提供满足宪法最低要求的服务。
诉状称:“由于县工作人员和主管的多次失败,以及杰克逊县监狱的系统性缺陷和违宪的习俗、做法和条件,乔希遭受了痛苦并死亡。”“他的病情是可以治疗的,他的死亡是可以预防的。”
该诉讼称,该县未能采取适当的政策和程序来保护被其拘留的有严重医疗或精神健康问题的人,未能提供足够的医疗和精神健康人员和服务,未能就如何管理严重精神疾病患者对工作人员进行充分培训。
印第安纳州惩教部曾在2019年、2020年和2021年6月援引该监狱,称其未遵守州法律,要求其安排24小时紧急心理护理,包括安排使用适当卫生设施的书面计划。
诉状称,尽管监狱政策要求对所有被关进监狱的人进行医疗和心理健康检查,但麦克勒莫尔从未做过这样的评估。
诉状称,由于麦克勒莫尔入狱时的精神状态,他在监狱服刑期间一直处于“医学观察”状态,但他在监禁期间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医疗监护或护理。
事实上,县监狱的护士似乎没有理会麦克勒莫尔的尖叫,几乎没有与他互动,诉状称。这些记录被要求包括15分钟的观察,但只保存了七天半。
尽管印第安纳州的法律和杰克逊县监狱的政策要求被单独监禁的人每天至少可以离开牢房一小时,但麦克勒莫尔的律师说,在他被关在监狱的20天里,监狱工作人员很少允许他离开他的软牢房。麦克勒莫尔的律师审阅了麦克勒莫尔在监狱里大约400小时的录像带。
从7月20日到8月8日,麦克勒莫尔只被带出牢房三次让工作人员打扫,其中两次是让麦克勒莫尔被推到淋浴间。虽然他的牢房有洗手间,但在那20天里,门是锁着的,只开过一次。
7月25日上午,狱警打开麦克勒莫尔的牢房,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板上,双手绑在背后。根据起诉书,他们将当时没有反抗的麦克勒莫尔置于一个束缚装置中,将他的腿和脚踝紧紧捆绑在一起,使他坐着,并给他戴上头盔。麦克勒莫尔在那里坐了大约15分钟,工作人员让另一名囚犯清理了他的牢房,然后看守把他抬了回去,把他放在地板上,仍然穿着同样的束缚。
诉状称,麦克勒莫尔被关押了四个半小时,大部分时间是独自一人在牢房里,这违反了监狱政策,也违反了他不受过度武力或不合理约束的宪法权利。
根据起诉书,一名警卫声称看到麦克勒莫尔捶打自己的头部,拍打自己的腹部,这就是为什么据称有必要对他进行束缚;然而,从当时的视频来看,麦克勒莫尔并没有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诉状称。
7月27日,麦克勒莫尔被带出牢房,赤身裸体地绑在束缚椅上,当时另一名囚犯正在清理他的牢房。根据视频回顾,椅子被放在淋浴器下面,水开着,麦克勒莫尔无法洗澡;一名警卫拿着几杯液态肥皂走了进来,把它们倒在麦克勒莫尔的尸体上,然后走开了。7月31日,麦克勒莫尔再次被带走,清理他的牢房,并把他放在束缚椅上淋浴。
“因为监狱没有心理健康专业人员,因为狱警没有接受过训练或装备,无法以安全和人道的方式与严重精神疾病患者接触,事件发生类似,”起诉书称,狱警诉诸武力和克制。
8月8日,麦克勒莫尔在杰克逊县监狱的最后一天,他没有吃早餐和午餐,只喝了一瓶桔子味的佳得乐。麦克勒莫尔够不着,身体也太弱,拿不住瓶子喝。监狱的护士拿了根吸管,把底部撑起来,这样麦克勒莫尔就可以喝水了。
据诉状称,在麦克勒莫尔大约20天的监禁期间,他用一个小泡沫塑料杯或佳得乐瓶子喝了大约19杯饮料,这是其中之一,其中大部分都洒了出来。
诉状称,过了一会儿,狱警抓住麦克勒莫尔的胳膊把他拖出牢房,把他抬到一把限制椅上,然后把他推走,这样麦克勒莫尔就可以清理干净上救护车了。尽管麦克勒莫尔因为身体虚弱无法站立或承受重量,但他们还是把他的手腕铐在椅子上,诉状称。至少过了一个小时才叫救护车。
根据救护车服务的病人护理报告,当医护人员最终抵达杰克逊县监狱将麦克勒莫尔送往医院时,他们发现他赤身裸体地躺在垫子上,毯子上沾满了尿液,他周围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尿液。
“病人昏睡,意识水平有所改变,”报告指出,并描述了麦克勒莫尔如何看着医生,然后打瞌睡。当被问到问题时,麦克勒莫尔会盯着他,摇着头。
当天深夜,一位急诊室医生指出,麦克勒莫尔的组织缺氧,急性肾功能衰竭,肌肉组织破裂,严重脱水导致血液中钠含量过高,大脑功能也发生了改变。
急诊室医生在8月8日的医疗记录中写道,他表现得无精打采,“看起来很糟糕”,看起来身体正在衰弱,眼睛深陷。由于当地医院现在缺乏治疗麦克勒莫尔的资源,他被空运到俄亥俄州的一家更大的医院。
在他被空运之前,麦克勒莫尔在他“自己担保”的情况下被释放,因为他涉嫌三周前犯下的袭击罪。《今日美国》看到的释放文件包括9月8日下午1点“承诺出庭”。记录显示,被告麦克勒莫尔“无法签字”。
在他插管到达辛辛那提西美医院两天后,他被宣布死亡,他的母亲在他身边。尸检报告显示,死亡原因是“由于精神分裂症未得到治疗,精神状态改变,拒绝进食或饮水,导致多器官衰竭”。
McLemore的甲基苯丙胺戒断史被认为是造成死亡的原因之一。
麦克勒莫尔的母亲朗达是美国海军的一名单身母亲,她把儿子养大。她的家庭律师布奇回忆说,儿子去世时,她“彻底崩溃了”。
朗达·麦克勒莫尔(Rhonda McLemore)保留了巴奇,但在儿子去世16个月后,她因健康问题去世。他现在代表她的妹妹和约书亚·麦克勒莫尔的姑姑梅利塔·拉德纳(Melita Ladner)起诉该县、县政府官员、医务人员和私人医疗承包商。
拉德纳通过律师拒绝接受采访,但提供了书面评论。
“在美国,监狱应该是人道的。但发生在乔希身上的事情是残酷和毫无意义的,”拉德纳说。“杰克逊县和那些对乔什负责的人应该被追究责任。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朗达·麦克勒莫尔和苏珊·怀尔丁走得很近,苏珊·怀尔丁的女儿艾比·史密斯在2019年死于车祸时已经与约书亚·麦克勒莫尔订婚并生活在一起。
“他是她(朗达)的掌上明珠,他们彼此相爱,”怀尔丁说。“她帮助他度过了艾比的死亡,她一直在他身边。我有一种感觉,她是在葬礼上帮助他的。”
但后来,怀尔丁说,朗达·麦克勒莫尔告诉她,她的儿子已经停止服药,麦克勒莫尔不知道如何帮助他了。当她联系不到儿子时,麦克勒莫尔非常疯狂,当怀尔丁帮助找到儿子并把他送到医院时,她非常感激。第二天,麦克勒莫尔得知她的儿子真的进了监狱。
麦克勒莫尔给监狱打了电话,等了好几天才有人给她回电话。
“她感到内疚,因为约什在印第安纳州因为其他事情和警察发生了一些问题,就像几个月前,她告诉他,‘约什,别在监狱里给我打电话,’”怀尔丁说。“可怜的女人,这件事一直困扰着她,她死于心碎。”
Budge说,McLemore最终向监狱指挥官讲述了她儿子的精神健康问题,并希望这些信息会被采取行动。但直到她接到辛辛那提医院的电话,告知她儿子的病情时,她才了解到现实情况。
“没有人应该遭受那个孩子的遭遇,”怀尔丁说,她想起了乔希的母亲从医院发给她的令人不安的照片,照片上乔希的身体部位被熏黑,眼神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