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当千年冻土在台风中崩塌，阿拉斯加的海岸线上演了一场令人心碎的文化浩劫。尤皮克人世代守护的古老村落遗址，在风暴潮的吞噬下，数以万计的珍贵文物如落叶般散落海滩。木雕面具承载着原住民的信仰记忆，渔具器皿记录着先民的生存智慧，而今却面临着在冰原上支离破碎的危机。考古学家十七年的坚守与当地长老的口述历史，正随着消逝的海岸线变得残缺不全。这场自然与文明的角力，既是全球变暖敲响的警钟，更是人类集体记忆的抢救现场。当我们凝视那些被海水浸泡的古老木纹，仿佛听见来自1650年的叹息——有些故事若此刻不抢救，将永远沉没在永冻层的黑暗中。
一块在永冻层中保存了数百年的面具碎片，静静躺在阿拉斯加西部奎纳加克社区退潮后的淤泥中。木勺、玩具、渔饵和其他文物散落在海滩上，有些甚至被冲散到数英里之外。
本月早些时候，当台风"海龙"残余肆虐更西边的地区时，这座靠近白令海边缘的尤皮克社区侥幸躲过了大规模破坏。
但他们遭受了另一种打击：狂风暴雨吞噬了数十英尺的海岸线，摧毁了具有重要文化意义的考古遗址，可能使数千件出土文物被冲散遗失。
10月11日至12日风暴袭击阿拉斯加西南部后，奎纳加克回收了约1000件文物，包括木制面具和工具。但在此工作17年的考古学家里克·内赫特透露，还有更多文物——可能多达10万件——仍散落各处，这几乎相当于该遗址此前出土文物的总数。
眼下，严寒与冰层笼罩着这片区域，阻碍了通过四轮车和步行搜寻更多流失文物的紧急行动。
内赫特称这是重大损失。该遗址收藏着全球最丰富的尤皮克文明接触前文物。这位苏格兰阿伯丁大学考古学荣誉高级讲师表示，关于尤皮克人在外来者抵达前的生活认知，大多源于此项目。
"当遗址出现缺损或扰动，就像阅读一本被虫蛀的书页，你注定会错过关键信息。"他比喻道，"破损越严重，历史叙事就越支离破碎。现在这本书已经出现了缺页。"
据他考证，这座原名已不可考的古老村庄约在1650年遭他村袭击焚毁。多年来，内赫特与奎纳加克的长者们合作，将传统口述历史与考古技术相结合，共同拼凑过去。
拥有800居民的奎纳加克依赖自然馈赠生存。内赫特指出，风暴将长期封存在永冻层中的文物席卷四散。他长期担忧的气候变化威胁——永冻层融化、海岸侵蚀、更频繁的强风暴——正在成为现实。
这同样危及社区存续。根据阿拉斯加原住民部落健康联盟2024年报告，侵蚀正威胁着污水处理池、民居和渔场等关键设施，解冻的永冻层更导致建筑地基松动。
考古发掘始于2007年海滩首次出现文物。此次被冲毁的区域部分已被先前勘探。
"我们原本只勘探了半层深度，特意保留其余部分，"内赫特解释，"因为优先处理了受海洋侵蚀最严重的区域。"
七月他离开时，遗址与海平面尚有30英尺缓冲带。风暴不仅吞没了缓冲带，还侵蚀了额外30英尺土地，潮滩上留下钢琴大小的冻土块。
台风过境后，内赫特一度认不出遗址原貌："我直接驶过了目的地——海滩和遗址的所有地标全都消失或变形了。"
目前抢救工作包括用特殊化学试剂浸泡木器，析出海盐的同时防止干燥过程中开裂。"若直接将木器晾干，几小时内就会碎裂成片。"
奎纳加克博物馆实验室已成为文物的临时方舟。考古团队计划明年春天重返现场，对风暴暴露的地层进行"抢救性发掘"。
内赫特感叹，此刻仿佛重回200年首次勘探的场景："每个角落都有文物呼之欲出，我们不得不再次从零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