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七个月里，我每隔一两天就会收到一封“个性化”的电子邮件，里面有一堆最近用户在Quora网站上提出的问题。下面是一些例子:
“我发现我儿子在上学的晚上12点玩Xbox。结果，我弄坏了他的游戏机，现在他不跟我说话了。我怎么能告诉他这是他的错呢?”
“我丈夫生气了，不小心把我们4岁的女儿从40楼的窗户推了下去。我怎样才能使我的丈夫不被判入狱?他不需要这些麻烦。”
“希特勒本人真的是个好人吗?”
我不记得我是否注册过接收这些邮件。事实上，我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有Quora账号。这显然是一种常见的体验:2018年，当该网站通知用户他们的个人信息可能在数据泄露中遭到泄露时，常见的反应是，等等，我是用户?更容易被遗忘的是，现在已经有十几年历史的Quora曾经被誉为互联网的未来。严肃的人宣称，它将是继Facebook和Twitter之后最伟大的东西，它将超越维基百科作为在线参考资源，它是现代的亚历山大图书馆。今天，浏览这个网站感觉更像是在垃圾填埋场里行走。
很多问题都是垃圾。很多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的挑衅。在某些情况下，当用户似乎在寻找有用的答案时，他们得到的答案，说得委婉点，是参差不齐的。无论网站上有多少质量的核心，都很难从空洞的大山中筛选出来——至少部分原因是Quora倾向于把空洞的东西放在最前面和中心，就像我收到的所谓的摘要电子邮件一样。也许这些问题中最常见的类型是请求个人建议，关于如何处理一些人为设计的最令人震惊的场景。其他热门话题包括大学录取、自恋，当然还有希特勒。
上个月，我在网站上发布了自己的问题: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唯一一个问这个问题的Quora用户。在这个网站上快速搜索一下就会发现，在过去的五年里，这个问题的一个版本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被提了很多次(“为什么Quora最近变成了垃圾?”;“为什么这么多关于这个东西的问题感觉都是假的?”)，并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帮助。我自己的帖子得到的回应依次是赞同的表达，劝勉我不要再做“懒虫”，去看看之前对我的问题的回应，还有一些真诚的尝试解释网站不断变化的性质。但没有人质疑这个前提:Quora曾经很伟大，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Quora出现在互联网问答网站的繁荣时期。从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10年代中期，人们可以尝试在Aardvark和Blopboard等全新的论坛上众包信息。他们可以去最近重新命名的主流网站，如Ask.com(前身为Ask Jeeves)和Pearl.com(前身为JustAnswer.com)。或者他们可以在Stack Overflow上发帖，更独家的Ask元过滤器，或者雅虎的纯粹的混乱!的答案。Quora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亚当·德安吉洛(Adam D’angelo)在2011年接受《连线》杂志采访时表示，在他的网站向公众开放的第二年，其他一些网站“一团糟，但它们仍然很受欢迎”。“这告诉我们，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
Quora提出做同样的事情，只是做得更好。它将是免费的，普遍的兴趣和高质量。这就像Facebook之于其他问答网站的MySpace和Friendster。有一段时间，德安吉洛和他的联合创始人(两人都曾在Facebook工作过)似乎准备兑现自己的承诺。他们建立的社区有一种亲密的邻里感觉。一个用户会问:“(Facebook的联合创始人)达斯汀·莫斯科维茨怎么看Facebook的电影?”莫斯科维茨就会亲自来回答。《卫报》(The Guardian)在2011年写道，Quora从真正的专家那里提供了聪明、知识渊博的答案，描述了该网站如何帮助推动社交媒体“从纯粹的搜索转向更智能的信息系统”。
风险资本也随之涌入。“拥有摇滚明星产品的摇滚明星团队”是硅谷一位主要投资人的评价。到2014年，该公司已融资逾8000万美元，估值迅速逼近10亿美元;巴拉克·奥巴马正在登录网站回答有关《合理医疗费用法案》的问题。然而，几个月后，一些科技媒体用过去时形容Quora，称它是一个“失败”的网站。这并不是说它的业务正在衰落，或者它的用户群正在萎缩，而是说它可能不是它的创始人打算创建的智能信息系统。
麻省理工学院(MIT)的博士后研究员苏曼·卡利安·马蒂(Suman Kalyan Maity)从2013年开始研究Quora，他告诉我，随着时间的推移，该网站的广告越来越多。煽动性的内容开始占据主导地位，也许是因为它带来了更多的参与度，进而带来了更多的广告收入。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University of Colorado at Boulder)的信息科学家迪普托·达斯(Dipto Das)在Quora上发表了多篇论文，他也注意到了类似的现象。他告诉我，随着“点击诱饵”类型的问题激增，高质量的用户——包括《卫报》早些时候曾对其惊叹的“科技圈内人士和权威人士”——根本不愿投稿。2018年推出的Quora合作伙伴计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为了应对问题的短缺，该公司开始向用户付费，让他们提出问题。这个系统去年停止了，为用户提供了更多的话题，他们可以权衡。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个输出:正如一位长期用户所说，这个程序创造了“一个巨大的垃圾问题工厂”。(在几年前的一篇博客文章中，德安吉洛为这个项目进行了辩护:“根据我们所有的内部指标，合伙人提出的问题的质量平均高于非合伙人提出的问题。”)
这些发展究竟对Quora的流量和收入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我们很难知道，因为该公司通常不会分享这些数据。该公司没有备份或导出工具，也没有允许外部软件查询的公共接口。它是相对少数几个禁止互联网档案馆保存其页面记录的社交媒体网站之一。Maity告诉我，Quora威胁他，如果他和他的合作者分享他们从该网站收集的数据，就会采取法律行动。
该公司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现任高管承认，Quora提供高质量内容的努力有时会失败。“我们非常努力地把好东西和坏东西区分开来，”他告诉我。但随着网站的发展，流量水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他说，是早期的100多倍，做到这一点变得越来越困难:“所以准确地说，写作的平均质量比早期低，即使优质内容的绝对数量增加了。”部分挑战在于如何在质量和用户粘性之间取得适当的平衡。这是一种权衡，如果你过于看重前者，后者就会遭殃。“你会得到一个非常无聊的服务体验，”他告诉我。它会像一本百科全书，或者更糟，一个只提供健康食物的餐馆。
以目前的形式，Quora当然没有提供很多健康的选择，但至少它还在经营。在未来的几年里，该公司可能会提供完全不同的服务。德安吉洛仍然是Quora的首席执行官，自2018年以来，他一直是ChatGPT开发商OpenAI的董事会成员。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的公司一直专注于开发自己的内部聊天机器人服务Poe。至少就目前而言，Poe本身并不是一个大型的语言模型。您只需在搜索框中输入您的查询，并选择现有的聊天机器人或图像生成器——chatgpt、Google-PaLM、dell - e- 3等。Poe是一个独立于Quora的网站，但Quora现在也提供由ChatGPT撰写的答案和人类撰写的答案。德安吉洛在最近的一次活动中表示:“Quora目前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向了Poe。
这对Quora的长期未来意味着什么还不完全清楚。不过，就目前而言，该网站可能仍处于欣欣向荣的失败状态:流量上升;兴奋度下降了。这可能是任何社交媒体公司生命周期中的一个自然阶段，此时用户仍然众多，但所有最初的炒作都已消失。Quora曾经体现了互联网的一个核心前提，即将全球有问题的人和有答案的人联系起来，将创造一种前所未有的信息交换;与其向朋友或图书馆寻求答案，你可以向所有人提出你的问题。如今，该网站向我的收件箱发送诸如“你丈夫曾与其他女人分享过你吗?”
经过14年的运营，Quora现在提供了一个基本问题的答案:互联网是如何进化的?从理想主义到机会主义，从求知到引人注目，从提问到大声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