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
政治传播的战场正在经历一场静默革命!当传统媒体影响力式微,两党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新媒体阵地。民主党在经历大选挫败后痛定思痛,正以惊人速度拥抱创作者经济——从德州参议员候选人将竞选首日献给网红采访,到加州州长在公投前专门留出45分钟对话意见领袖,甚至纽约市长在发表胜选演讲前优先向内容创作者吹风。这场变革背后,是27%保守派意见领袖与20%自由派意见领袖的悬殊对比,是十年积累的媒体基建差距。但更值得玩味的是,当民主党人纷纷入驻Substack开设专栏,当政客们举着手机在简易三脚架前接受网红采访,我们见证的不仅是传播渠道的迁移,更是政治话语权的重新分配。这场数字时代的政治进化,正在重塑选民触达、募款乃至意识形态交锋的每一个环节。
去年11月特朗普的胜选让民主党遭受重创,但也可能激活了他们的新媒体战略。
当特朗普及其盟友准备重掌白宫并将简报室升级为影响力作战中心时,民主党人意识到必须抛弃旧的媒体策略,认真寻找能帮他们触达更广泛选民的意见领袖。
候选人们迅速领会精神。
此后数月,参加民主党政治活动几乎必遇“创作者时间”、网红简报会,或是与Substack写手和独立播客主的一对一访谈队列。
德州最炙手可热的民主党参议员候选人、州众议员詹姆斯·塔拉里科,在奥斯汀启动竞选的首日就将大部分时间留给了新媒体人物。
被普遍视为2028年总统热门人选的加州州长加文·纽森,在推动重大投票倡议的最后冲刺阶段,专门抽出45分钟接受网红提问。
当佐赫兰·马姆达尼本月赢得纽约市长选举时,他在发表胜选演讲前先向创作者进行了吹风。
这股风潮已席卷民主党每个角落。
68岁的建制派支柱、前北卡罗来纳州长罗伊·库珀,与自由派网红布莱恩·泰勒·科恩对谈开启参议院竞选。
61岁的亚利桑那州参议员马克·凯利在右翼网红查理·柯克遭枪击身亡后,现身Substack直播讨论枪支暴力。
“民主党的参与意愿确实发生了转变”,播客《我受够了》的詹妮弗·韦尔奇坦言。
该节目在YouTube积累140万粉丝,两位俄克拉荷马主持人一边力挺自由派,一边毫不留情地嘲讽民主党同僚过于照本宣科。
民主党在数字媒体领域能与共和党平分秋色吗?
远远不能。根据受众数据和创作者、策略师访谈,差距依然悬殊。
共和党人对民主党的努力嗤之为东施效颦。
“他们该停止抄袭我们的作业,去创造自己的东西”,保守派网红兼播客主CJ·皮尔森直言,“那样会比现在搞的这些更真实”。
保守派已领先十年之久。
他们用这十年培育了有影响力的播客主、社交媒体红人和数字媒体。许多知名保守派媒体正是在奥巴马执政时期崛起:2009年的普拉格大学、2010年的每日传讯、2012年的华盛顿自由灯塔与柯克的“美国转折点”、2013年的联邦党人、2015年的每日电讯。
基础设施差距体现在数据上:皮尤2024年研究显示,约27%新闻类网红自认共和党/保守派/亲特朗普,而自认自由派的仅约20%。
民主党正在迎头赶上,催生出一批比传统有线新闻主持或编辑部更碎片化的新守门人。
他们自成权威,在传统媒体中代表党派发声,而其自有平台已成为候选人争相登陆的媒体矩阵。
候选人和助手们发现,这些创作者往往提供更友善的访谈、更热情的受众,以及直达募款与志愿者的渠道。
新兴自由派内容创作者阶层正获得前所未有的政界接触权,积累受众并争夺影响力。
这机会如此诱人,加之美国主流媒体环境持续衰弱,查克·托德、凯蒂·库里克等资深媒体人也纷纷转型独立媒体人。
结果就是民主党正从受众政治多元的客观新闻媒体,转向更封闭的政治回音壁。
在多年抨击信息茧房危害后,民主党正主动拥抱它。
在乔·罗根等非政治类播客的亮相方面,民主党远落后于共和党——特朗普等人正是通过这些渠道触达了政治冷感人群。
自由派地方新闻联盟Courier Newsroom创始人塔拉·麦高恩透露,自特朗普赢得第二任期以来,其社交媒体粉丝从400万暴增至850万。
她表示若民主党更积极投入,平台增长本应更快。“当初为赶特朗普下台的媒体能量与创新,在拜登任内真的消散了”,许多民主党操盘手因拜登胜选而精疲力尽且放松警惕。
塔拉里科的政坛突围之路正穿越罗根的工作室——这个让州议员置身超强聚光灯下的地方。
这位引用经文的 Presbyterian 神学生颠覆了人们对民主党人信仰与政策关联的认知。
当面对因阴谋论倾向被多数民主党人排斥的罗根时,塔拉里科引用《路加福音》佐证《圣经》允许堕胎,以圣母玛利亚的怀孕举例说明创造需要同意。
塔拉里科9月启动参选时虽也接受主流媒体采访,但给予更多时间给身兼内容创作者的民主党操盘手、新媒体机构及转型独立播客的前电视台主播。
当塔拉里科坐在支撑手机的塑料小三脚架前,传播顾问安德鲁·马莫正帮他准备迎接Substack写手与YouTuber——这些人将助他触达全国范围的捐助者和活动家。
首场是拥有130万订阅者的民主党操盘手迈克·内利斯。任务很简单:激活数字基本盘推动捐款。
在接连接受转型Substack主播的前MSNBC主持克里斯·马修斯(1.4万订阅)和民主党MeidasTouch网络(560万YouTube订阅)旗下YouTube频道主凯蒂·潘(43.6万订阅)采访前,马莫调侃这是“MSNBC难民在Substack争取受众的趣味背靠背”。
在另一次与民主党操盘手斯科特·德沃金(23.6万订阅)的访谈前,他告诉塔拉里科对话将“轻松愉快”,目标就是“用基本盘凝聚队伍”。
访谈大多友善:内利斯推广塔拉里科的网站;潘称他为朋友,说他的启动视频让她想起林肯,并引导他进行募款宣传;马修斯自称是他的粉丝。
塔拉里科对《华盛顿邮报》表示,新兴提问者与传统媒体并无太大不同。他说人人皆有偏见,“哪怕你假装成客观记者”——这番批评与许多共和党官员的论调如出一辙。
许多向民主党政客示好的独立创作者毫不掩饰立场。他们公开宣称自由派身份,常为候选人提供传统记者通常不会给的东西:温和提问与募款支持。
Substack新闻政治负责人凯瑟琳·瓦伦丁指出,该平台受众是可能志愿参与、捐款、参加集会的深度支持者——正是竞选活动最想触达的人群。多位采访塔拉里科的Substack写手都为他铺垫募款说辞或直接推广其捐款页面。
其他寻求类似受众的民主党人——包括纽森、前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前交通部长皮特·布蒂吉格、亚利桑那州参议员鲁本·加列戈、前芝加哥市长拉姆·伊曼纽尔——纷纷开设Substack专栏直接对话支持者。
安全空间的预期使某些政客敢于向党派媒体透露潜在负面信息。缅因州民主党参选人格雷厄姆·普拉特纳就在奥巴马前撰稿人创办的《播客拯救美国》上,主动解释其纹身疑似纳粹SS骷髅标志的争议,展示赤裸胸膛视频称是海军陆战队醉夜无知所为,采访者全盘接受其解释。
前NBC《会见新闻界》主持、现独立播客主托德透露,如今是候选人主动找他。他推测自身传统媒体公信力能在捐助圈提供背书,尽管他坚称其YouTube受众使他与任何有线电视网同样主流。
对野心勃勃的民主党人而言,亮相独立媒体——尤其是潜在敌对节目——已成为展现应变能力与政治智慧的方式。这些表现向捐助者和党领袖证明:我能应对棘手场合,懂2025年的媒体运作逻辑。
布蒂吉格亮相曾在竞选期间接待特朗普的播客《嚣张》,随后撰写Substack长文剖析经历。加州众议员罗·卡纳今年播客访谈数量可能领跑全党,包括与本尼·约翰逊等右翼主播对话。这些表现旨在向党内证明能力,更重要的是展现吸引敌对受众互动的本事。
但即便自由派媒体的安全区也可能翻车。政治与网络影响力通讯作者凯尔·索普指出,带着强烈政见的创作者有时会比预期更犀利地拷问民主党人。
亚当·弗里德兰在自家节目中就加沙与反犹主义与众议员里奇·托雷斯激烈交锋。《我受够了》主持人们曾就跨性别权利痛批伊曼纽尔,又在尴尬访谈中逼问参议员科里·布克,称其是令人失望的企业型民主党人,质疑其AIPAC捐款并贬低其回应避重就轻。
这些冲突揭示了将独立媒体视为绝对安全空间的局限性。
索普预测创作者阶层将在2028年总统竞选中掌握更大权力。“有些竞选团队会直接塞钱买背书,”他断言,“下届竞选人们会疯狂争夺这些民主党头部主播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