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 在癌症这场战役中,我们常常聚焦于手术、化疗、放疗——那些看得见的医疗手段。但有一个战场同样残酷,却总是被忽略:患者的内心世界。当诊断书落下,恐惧、孤独、迷茫便如影随形。今天这篇文章,来自一位44岁确诊乳腺癌的男性患者。他的故事罕见,但他的心声却道出了千万癌症患者的共同困境:身体在治疗,心灵在漂泊。当所有人都在问“肿瘤切干净了吗?”,有没有人曾轻声问一句:“你,还好吗?” 这篇自述,是一次对“全人关怀”的深情呼唤。它告诉我们,有时,一句真诚的问候,一个倾听的电话,就能在至暗时刻投下一束光,照亮前路。这不仅是医疗的进步,更是人性的温度。
44岁那年,我被诊断出乳腺癌,我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男性乳腺癌很罕见,当“癌症”这个词和自己的名字连在一起时,没有任何事能让你做好准备。我发现了一个肿块,第二天就去找了我的全科医生,这个决定救了我的命。但尽管我的治疗过程在临床上快速顺利,情感上的冲击却是我未曾预料到的。回首往事,我在心理健康方面获得的帮助,和切除肿瘤的手术同等重要。
从发现肿块到拿到活检结果的那两周,是我生命中最奇怪的日子。那时是夏天,孩子们放假在家,我感觉自己像在迷雾中在家中游荡。我告知的每一个人,行为都开始变得古怪。多年没有联系的人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着“我阿姨就是死于乳腺癌”这种匪夷所思的话,好像这能帮上什么忙似的。没有人怀有恶意,但他们声音里的尴尬和恐惧,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沉重。
确诊前夜,我崩溃了。我记得自己坐在沙发上,被情绪淹没,然后走到室外,只是为了感受阳光照在脸上。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一家酒吧的花园,盯着两栋房子之间透出的一缕阳光。我想:“我需要找个人说说话。”
就在那一刻,我拨通了撒玛利亚会的电话。那次谈话没有改变我的诊断结果,但它改变了我面对诊断的心情。那位志愿者让我倾诉,哭泣,漫谈,呼吸。她帮助我理清了自己面临的处境,让我能够继续前行:“明天你就会知道这段旅程将走向哪个方向。现在,你只是站在一个岔路口。”
这话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踏实。当你被困在自己不断盘旋的思绪中时,这种充满同理心的视角是无价之宝。
另一个带来巨大改变的是,我的全科医生真的询问了我的心理健康。不是事后才想起来,而是真诚地问——“你还好吗?” 这听起来微不足道,但它意味着我不必再强装勇敢,把情感上的崩溃隐藏起来。我也很早就被指派了一位麦克米伦护士,她不仅关注我的术后恢复,也关心我的整体状态。
她询问我的睡眠、恐惧、那些莫名冒出的糟糕念头。她把我的心理状态当作值得关怀的事,而不是从“真正”的医疗问题中分心的琐事。
但我也知道,我的经历并不常见。有太多患者从未被问及他们的情绪感受。医生们每次复诊都重复着同样的清单:“呼吸急促吗?有溃疡吗?疼痛吗?”,但心理健康却很少被列入清单。
然而,癌症不仅仅是一种身体疾病。对我们许多人来说,这是我们面临过的最糟糕的事情。它引发了对死亡、不确定性、自我认同和家庭的思考——这些是大多数人从未必须面对的事情。忽视癌症的这一面并不会让它消失,只会让人们默默承受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询问癌症患者的情绪健康也至关重要。根据我的经验,仅仅是有人真诚地询问你的情绪状态这个简单的举动,就能在“撑下去”和“被压垮”之间产生天壤之别。它无需任何成本,却能改变一切。
我非常感激,在我陷入危机时,撒玛利亚会总在那里。问题不会消失,但倾诉能帮助我更清楚地看待它们。
谈论我的感受,已经成为我照顾自己的一部分,就像去做扫描或服药一样。我知道,有成千上万的人正独自面对癌症,孤立无援,惊恐万分,不知该向何处求助。
这就是为什么癌症治疗应该支持完整的人,而不仅仅是肿瘤。这也是我支持《每日快报》“癌症关怀”倡议的原因。如果国民医疗服务体系能引入这项倡议所呼吁的改变,无数人在最需要支持的时刻,将不再感到那么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