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名公共事务官员,负责军队的公共关系,任务是“讲述海军陆战队的故事”,并提供有关军事行动的准确信息,以保持美国人民的信任。我们不是宣传家——我们讲的是真相,在伊拉克,我们欢迎大量的随军记者,我们知道他们会对战争的进展写出极其怀疑的文章——但是军方认为美国人民需要知道的东西有相当严格的界限。
2008年从伊拉克回来后,我的一系列故事与我有权讲述的官方故事并不完全相符。有些是我亲眼所见,我可以用新闻报道的方式报道,这些都是我确信的事实,但有些是我听到的,我不能亲自担保的故事,但它们是通过口口相传并保存在我的记忆中,这种不稳定的媒介,似乎表达了一些真实而令人不安的东西。
其中一个是一位年轻的战地记者告诉我的,他是一名海军陆战队员,在部队里的工作是写文章和制作有关我们正在做的工作的视频。他当时正在拉马迪,一名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在一群平民中引爆炸弹,造成数十人死亡和重伤。当地部队把伤员送到拉马迪作战医院,海军医生、护士和医护人员在那里工作,海军陆战队队员排队献血。
在伊拉克这个暴力已经失控的地区发生可怕的屠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海军陆战队很高兴发出这样的信息:我们不像野蛮的敌人那样残忍地杀害男人、女人和儿童,我们关心伊拉克平民,我们将不知疲倦地拯救生命。于是,这位年轻的战地记者请一位海军外科医生接受采访。这位外科医生在遍体狼藉、血淋淋的无辜者中间热情地工作了很长时间。因为唯一安静的地方是他们放置和装袋死者的房间,摄影师在所有他们没能拯救的人的尸体附近拍照。
毫无疑问,医生知道他应该向镜头传递什么信息,毫无疑问,他也相信这些信息——他有一项崇高的使命要完成,他的崇高的同事们是敬业的、熟练的、人道的。他对死亡也不陌生。他是一名外科医生,在伊拉克最暴力的城市的一个休克创伤排工作,对截肢、缝合肠子、治疗吞噬面部、耳朵和手指的烧伤再熟悉不过了。那天不可能是他第一次低下头,听牧师为那些死在手术台上的人低声祈祷。但在采访开始、摄像机的红灯亮起之前,他花了一会儿时间,坐在死者中间,静静地哭泣。这位年轻的海军陆战队摄影师站在那里,沉默而耐心地等待着医生冷静下来,这样他就可以讲述他的故事,讲述美国军方的善意,是他们的入侵引发了这场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