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个月前，在线二手车零售商Carvana有着巨大的前景，市值达到800亿美元。现在，该公司的估值不到15亿美元，暴跌98%，正在艰难生存。
许多其他科技公司也在经历着命运的逆转和梦想的暗淡。他们正在裁员、削减开支，眼看着自己的财务估值缩水——尽管整体经济仍在稳步增长，失业率很低，第三季度的年化增长率为3.2%。
这里有一个基本未被承认的解释:前所未有的超低利率时代突然结束了。货币实际上不再是免费的。
十多年来，急于获得回报的投资者将资金投向了硅谷，硅谷将资金注入了一系列初创公司，这些公司在不那么令人兴奋的时期可能不会得到认可。极高的估值使得发行股票或贷款以大举扩张或向潜在客户提供优惠交易变得容易，从而迅速提高了市场份额。
这是一场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繁荣。科技公司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而它的竞争对手却萎靡不振。Carvana在全国各地建立了数十个华丽的汽车“自动售货机”，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并为以旧换新提供非常有吸引力的价格。
Guidehouse Insights首席分析师萨姆?阿伯萨米德(Sam Abuelsamid)表示:“过去15年的整个科技行业都是由廉价资金建立起来的。”“现在他们受到了新的现实的打击，他们将为此付出代价。”
廉价资金为许多收购提供了资金，这些收购取代了科技行业的有机增长。两年前，当新冠肺炎疫情肆虐，许多上班族被困在家中时，Salesforce以28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办公通讯工具Slack，一些分析师认为这个价格过高。Salesforce借了100亿美元来完成这笔交易。本月，该公司表示将裁员8000人，约占员工总数的10%，其中许多人来自Slack。
2016年5月21日，西雅图大学村购物中心的一家亚马逊书店，现已永久关闭。(凯尔·约翰逊/《纽约时报》)
即使是最大的科技公司也受到了影响。为了获得新客户，亚马逊愿意多年亏损。如今，该公司采取了一种不同的做法，裁掉了1.8万名办公室员工，并关闭了在财务上不可行的业务。
和许多创业公司一样，Carvana借鉴了亚马逊的老套路，试图快速做大。它认为，二手车是一个高度分散的市场，已经成熟到可以进行重塑，就像出租车、书店和酒店一样。它努力超越任何竞争对手。
这家总部位于亚利桑那州坦佩市的公司希望用“技术和卓越的客户服务”取代传统的经销商。马自达以220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加州米申谷(Mission Valley)的一块6英亩土地，这片土地自1965年以来一直是马自达经销商的地盘，这似乎象征着旧的做事方式的消亡。
传统的汽车经销商几乎都是扁平的，而Carvana建造了多层的汽车自动售货机，成为当地令人难忘的地标。客户在这些塔取车，现在总共有33个。一段建造一台自动售货机的公司视频在YouTube上的点击量超过400万次。
2021年第三季度，Carvana向客户交付了11万辆汽车，比2020年增长了74%。其目标是每年200万辆汽车，这将使其成为迄今为止最大的二手车零售商。
然后，比公司发展还要快的是，它解体了。当二手车销量在大流行的第一年增长超过25%时，就产生了供应问题:Carvana需要更多的汽车。它以22亿美元收购了一家汽车拍卖公司，并以溢价利率承担了更多的债务。此外，它还为客户提供了丰厚的购车费用。
但随着疫情消退，利率开始上升，销售放缓。Carvana拒绝就本文置评，该公司在5月和11月进行了一轮裁员。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厄尼·加西亚(Ernie Garcia)将此归咎于融资成本上升，他说:“我们未能准确预测这一切将如何发展。”
一些竞争对手的情况甚至更糟。休斯顿公司Vroom的股价从2020年年中65美元跌至1美元。在过去的一年里，该公司已经解雇了一半的员工。
“高利率对几乎所有人来说都是痛苦的，但对硅谷来说尤其痛苦，”哥伦比亚商学院(Columbia Business School)金融学副教授肖凯荣(Kairong Xiao)说。“我预计会有更多的裁员和投资削减，除非美联储扭转紧缩政策。”
目前，这种可能性很小。市场预计美联储今年还会加息两次，幅度至少为5%。
在房地产领域，这对任何期望迅速复苏的人来说都是一个麻烦。低利率不仅推高了房价，还让Zillow、Redfin、Opendoor Technologies等公司无法抗拒地进入一个过去被认为有点不光彩的行业:炒房。
2019年，Zillow估计，每月出售5000套房子，很快就能获得200亿美元的收入。这让投资者兴奋不已，他们将这家位于西雅图的上市公司的估值推高至450亿美元，并引发了招聘热潮，员工人数增至8000人。
Zillow的理念是利用人工智能软件，让混乱的房地产市场变得更高效、更可预测、更有利可图。这就是风险投资家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在2011年谈到的那种创新，当时他说，数字造反者将接管整个行业。“软件正在吞噬世界，”他写道。
2021年6月，Zillow在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拥有50套房屋。5个月后，这个数字达到了400。其中一套是位于城市西北角的一栋不起眼的四室三卫住宅。酒店始建于2001年，毗邻多个公园和机场。Zillow为它支付了70万美元。
在Zillow网站上，这套房子在市场上发布了好几个月，但即使以62.5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也无人问津。去年秋天，在该公司毫不客气地退出炒房市场后，Zillow以35.5万美元(约合人民币355万元)的价格将这栋房子脱手。低利率让Zillow看起来有可能一鸣惊人，但即便是他们也没能成功。
萨克拉门托的估价师瑞安·伦德奎斯特(Ryan Lundquist)在自己的博客上密切关注了这栋房子的历史，他说Zillow意识到房地产是碎片化的，但可能没有意识到房子是劳动密集型、高度个人化的一对一交易。
他说:“想要完全改变比赛，这真的很难做到，而且大多数时候你都做不到。”
Zillow的市值目前已缩水至100亿美元，经过两轮裁员后，其员工数量降至约5500人。该公司拒绝置评。
然而，通过软件统治市场的梦想很难破灭。Zillow最近与旧金山的在线房地产公司Opendoor达成了一项协议，该公司买卖住宅物业，也受到了经济低迷的打击。根据协议，Zillow平台上的卖家可以要求Opendoor对他们的房屋进行报价。Zillow表示，卖家将“省去传统销售流程的压力和不确定性”。
这种合作关系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萨克拉门托那套四卧室的房子(它是Zillow投资组合中最后一批房子之一)的买家不是别人，正是Opendoor。该公司对这栋房子做了一些适度的改进，并以63.2万美元(约合人民币63.2万元)的价格挂牌出售，几乎是之前买价的两倍。交易尚未达成。
伦德奎斯特说:“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每个人都会成为一名flipper。”
当亚马逊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电子商务技术，可以进军实体世界时，轻松赚钱的时代已经确立。该公司进军书店的计划多年来一直有传言，最终在2015年实现。媒体为之疯狂。据一篇广为流传的报道，这家零售商计划开设多达400家书店。
该公司的想法是，这些商店将作为其在线业务的延伸。读者评论将指导潜在买家。标题是正面朝外显示的，所以只有6000个。这些商店是亚马逊电子产品的展示厅。
作为一个互联网展厅是昂贵的。亚马逊不得不雇佣书商，并在热门地区租用店面。让热情的评论成为选择标准之一意味着要储备自行出版的书籍，其中一些是作者朋友的评论。这些都不是读者想要的书。
亚马逊喜欢尝试新事物，这需要花钱。今年前9个月，它又背负了100亿美元的长期债务，利率高于两年前的水平。本月，该公司表示将再借款80亿美元。其股市估值缩水了约1万亿美元。
今年3月，沃尔玛关闭了68家门店，不仅包括书店，还包括快闪店和所谓的四星级商店。它继续经营在美国拥有500家门店的全食超市(Whole Foods)和其他食品店。亚马逊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该公司“致力于打造卓越的、长期的实体零售体验和技术。”
人们对传统图书销售的期望并不高，现在这条路可能更容易走了。Barnes & Noble，一家最近被认为濒临死亡的实体书店连锁店，已经搬到了马萨诸塞州的两个亚马逊旧址，每家书店都有大约2万本图书。该连锁店表示，门店经营“非常好”。该公司还在物色其他亚马逊的旧址。
Barnes & Noble的店铺规划和设计总监珍妮·弗拉尼根(Janine Flanigan)说:“亚马逊做的书店和我们现在做的非常不同。”“我们的重点是书籍。”
本文原载于《纽约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