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隆坡：两年前，*曼尼莎在交通灯处被一名外卖骑手撞倒，从摩托车上摔了下来。她被拖行了约20米。
“我半边脸都在流血，”她回忆道。“我的（左）眼非常疼。”
当天下午，她去了综合医院，下午2:30到达。直到深夜，她才见到医生。
“那天晚上10点后，医生说要做CT扫描，”曼尼莎回忆道。“CT扫描后……他们让我回家，并安排了（专科）诊所的复诊。”
一周后，在诊所里，她发现自己面部骨折。直到现在，这位47岁的女性——事故后视力恶化——仍对医院在患者众多的情况下未将她的情况视为急诊感到失望。
“他们也应该处理我的情况，因为我很疼。我的眼睛内部还在流血，”她抱怨道。“他们说，‘不行，……我们晚上9点后才接非急诊病例。’”
她的经历凸显了马来西亚医疗系统日益严重的问题：公立医院医生短缺，原因是医学生招生减少和医生离职。
2019年，卫生部雇用了6,134名实习医生。2023年，这一数字降至3,271人——接近50%的下降。
实习医生是新毕业的医生，必须完成至少一年的培训才能在马来西亚注册为执业医师。
尽管国家开设了新的医疗设施，马来西亚医学会主席卡尔温德·辛格·凯拉表示，“加入的人数不够”。
该协会去年的一项调查发现，马来西亚只有5%的公立医疗机构人力充足。
马来西亚国立大学医学院教授莎莉法·埃扎特·万·普特称之为“危机”。她说：“公立系统基本上不堪重负。”
《洞察》节目探讨了医生短缺背后的原因以及如何应对国家日益增长的医疗负担。
短缺有多严重
需要明确的是，马来西亚的医生人口比例仍符合中高收入国家的水平。每1,000人中有近2.5名医生，是东南亚第二高，仅次于新加坡（2.9）。但这并非全部。
大多数医生集中在城市中心。莎莉法·埃扎特表示，因此，较富裕的州属如柔佛、槟城和联邦直辖区有“所谓的足够医生”。
与此同时，沙巴、砂拉越、彭亨和吉兰丹等州的比例存在“巨大差异”。
公立医院专科医生的短缺尤为严重。根据马来西亚医学科学院的数据，专科医生与人口的比例为4比10,000，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2018年的平均水平为14.3比10,000。
马来西亚公立部门约15%的医生是专科医生，辛格表示这一比例很低。
例如，全国公立医院只有14名心胸外科医生。他们治疗影响胸部器官（主要是心脏和肺部）的疾病。
“许多公立医院的心脏病治疗等待名单很长。但紧急病例会优先处理，”在吉隆坡心脏血管中心私人执业的心胸外科顾问医生约翰·陈说。
“这样，我认为这种情况有所缓解。但当然，会有患者在等待心脏手术期间不幸离世。”
肿瘤科也存在短缺。公立和私立医院约有180名肿瘤科医生，而每年诊断出约50,000例新癌症病例——平均每位肿瘤科医生每年278例新病例。
“因为（患者的）结果回来晚了，或者他们无法（早期）见到医生，疾病已经发展到晚期，”莎莉法·埃扎特指出。
马来西亚非传染性疾病的增加加剧了短缺问题。除了癌症，还有糖尿病，约五分之一的马来西亚人患病。这是亚洲和西太平洋地区最高的比率之一。
由于大多数患者更倾向于选择公立医院和诊所——门诊和专科费用分别低至1令吉（0.24美元）和5令吉每次——而非私立医院，患者就诊量的增长令人震惊。
2023年，政府设施的住院和门诊就诊量超过8,100万人次，而2008年约为1,700万人次。
患者还发现护士短缺。截至6月，马来西亚公立医疗部门有14,000个护士职位空缺。卫生部表示，到2030年，护士劳动力的缺口可能接近60%。
多方面原因
曾有一段时间，马来西亚医疗专业人员过剩，没有足够的职位提供给培养的医生。
随后，前首相纳吉布·拉扎克领导的政府宣布从2011年起对新医学课程实施五年暂停，以调控毕业生数量。2016年又延长了五年。
公立大学的医学院也不允许增加招生。配额设定为每年1,550名学生。
暂停的效果在2017年后显现。公立和私立大学的本地医学毕业生数量从2017年的约3,900人下降到2021年的2,670人——下降了32%。
这也部分归因于2016年起医生工作保障的变化。为了吸收过剩的医生，医院开始以合同制聘用医生，而非提供永久职位。
“（起初）合同医生不允许进行专科培训，”公共卫生倡导者肖恩·图姆说。“这限制了他们的职业发展。”
以*穆罕默德为例，他2016年从本地大学毕业。完成实习后，他继续以合同制政府医生的身份工作。
“我们突然觉得未来渺茫，”他说。“他们可以随时终止我们的合同。”
他还抱怨缺乏职业发展。“当你成为住院医师时，你是41级。三年后，他们提供43级。但我们会一直卡在这个级别直到合同结束，”他说。
“你想成为专科医生。你想成为外科医生。你想成为精神科医生或内科医生。……因为我们是合同制，我们无法实现这个梦想。所以我觉得非常不公平。”
根据马来西亚医学会的数据，无论是合同制还是永久聘用，马来西亚的医生工作时间都很长，每周多达84小时。
“因为现在医生短缺……我们不得不连续工作（值班）长达33小时，”穆罕默德说，他每月“大约8到10次”这样工作。
然后是薪酬问题。对于像穆罕默德这样的43级医生，截至去年的月薪在3,611令吉到10,560令吉之间。
考虑到医学院的费用可能高达50万令吉，而月薪仅为5,000令吉，他质疑需要多久才能还清学生贷款。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即使父母也不再……为子女成为医生感到非常自豪，”他说。
由于这些原因，一些观察人士认为，马来西亚的医疗行业已不再拥有昔日的声望。
“也许因为……家长或学生看到医疗行业存在这些问题，医学院的招生人数下降了，”辛格说。
医疗人才流失
即使是已经毕业的人也可能不会留在岗位上。去年发表在《人力资源健康》期刊上的一项研究表明，只有63.1%的实习医生计划继续在卫生部工作。
仅在2022年，就有近1,700名医疗官员辞去公职，其中54%转投私营部门。
2019年至2023年间，超过6,400名永久和合同制医疗官员辞职，相当于每天超过三名医生离职。同期，近1,050名专科医生离开政府服务。
一些离职者前往海外。“我们确实存在……人才流失，”莎莉法·埃扎特说。
据马来西亚医学会称，过去十年有超过5,000名马来西亚医生离开国家。“他们辞职是因为有选择，尤其是如果他们的学位被认可，”辛格说。“或者有些人甚至只参加考试。”
在澳大利亚、新加坡和英国等国家，初级医生的收入是马来西亚同行的两到三倍。对于资深医生，这些海外市场的平均月薪可能是四倍或更多。
专科医生和顾问的差距更大。“与其他国家相比，甚至与我们的邻国新加坡相比，这只是九牛一毛，”辛格说。“当我们说出来时，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每小时只有9美元多一点。”
穆罕默德也考虑过打包行李前往海外。“我看到移民的朋友：他们在海外似乎很开心。他们有适当的工作与生活平衡，”他说。
“但我必须考虑我的家人和这里的人们。因为政府给了我奖学金让我继续学业，……为人民服务仍然是我的责任。”
自12月起，包括医生在内的公务员薪资提高了15%。
政府还在努力吸引马来西亚侨民回国。国家机构人才机构管理着一个名为“回归专家计划”的项目，通过税收优惠和豁免鼓励有技能的马来西亚人回国。
例如，顾问医师、呼吸医学和介入肺科医生赛义德·阿杰马尔·赛义德·阿里在英国工作了八年后，去年回国。他收到了雪兰莪私立医院双威医疗中心的邀请。
“双威让一切变得简单；人才机构让一切变得非常容易，”他说。“我一直有回国工作的打算，……所以这为我打开了机会之窗。”
国家需要更多像他这样的人。回归者中只有约8%从事医疗行业。
“一旦你在其他国家扎根，有了家庭等等，回来并不容易，”辛格指出。“回来的人不多。”
正在进行的努力——足够吗？
与此同时，随着马来西亚人口老龄化，医疗需求预计将上升，这将给医疗系统带来更大压力。
如今，8%的人口年龄在65岁及以上。到2040年，这一数字可能升至14.5%。
尽管这是“政府必须应对的威胁”，图姆表示，医疗负担已经增加。去年的国家健康与发病率调查发现，53.6%的马来西亚成年人超重或肥胖。
2023年的同一项调查发现，29.2%的成年人患有高血压。因此，解决国家医生短缺的一个方法必须是改善马来西亚人的健康。
“如果你在初级保健层面照顾好，这些疾病（主要是糖尿病和高血压）没有并发症，……那么你可能不需要那么多住院和专科治疗，”辛格说。
另一个解决方案是改善公立医生的待遇，对图姆来说，这包括他们的薪酬、福利和部署。
政府方面，正在将截至今年三年的近13,000名合同制员工转为永久职位。但截至去年，有近33,000名合同制医生。一些医生错过了机会。
“获得永久职位的条件是什么？”穆罕默德质疑道，他于2022年收到邀请。“我的许多朋友，七年后……不得不离开系统。他们不再获得新合同。”
辛格同意合同转永久职位可以做得更好。“应该非常透明，应该按批次，应该更早进行。”
为了解决专科医生短缺问题，马来西亚议会通过了《2024年医疗（修正）法案》，允许除本地大学提供的硕士课程外的另一条培训途径。
卫生部现在进行专科培训，辛格表示这克服了大学医院培训专科医生数量的“有限性”。
至于薪酬问题，问题仍然是：钱从哪里来？
“如果政府能提高……医生或护士的工资，那将非常好，”莎莉法·埃扎特说。“但当然，其他公务员也会想要：教师、警察等等。”
卫生部2023年《健康白皮书》中提出的一项健康融资建议是，对有支付能力的人提高费用，同时为低收入患者保持低价。由于对公平性的担忧，这一问题仍在讨论中。
另一个解决方案是允许公立医院的医生通过私人执业补充收入。例如，政府资助的马来亚大学（UM）医疗中心的专科医生也可以在私立UM专科中心执业。
据UM专科中心首席执行官诺扎顿·塞努西称，约有300名医生这样做。“他们从我们这里获得的私人执业收入完全是他们的薪水，”她说。“在收入方面，天空是极限。”
但对于那些不想兼顾公立和私立职责的人来说，还需要其他解决方案。即使是去年在2025年预算中宣布的增加值班津贴，也尚未实现。
穆罕默德表示，这样的增加，加上“改善工作与生活平衡（和）也许提供更多福利”，将有助于医生留在政府部门。
“这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补充道，“因为……他们在照顾生命，承担很多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