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新加坡地铁故障频发再成焦点，三个月15次事故引发全民热议。从2011年大瘫痪到2024年史上最严重故障，这条钢铁巨龙始终牵动着城市的脉搏。历任交通部长前赴后继，百亿资金投入升级，故障间隔里程从13万提升至69万，却总在曙光乍现时遭遇新危机。当技术检修遇上体制困局，当运营方自称“个案”遭遇舆论质疑，这场持续十三年的交通攻坚战背后，折射的不仅是铁轨与信号的博弈，更是监管机制与执行力的深层考验。今日重提调查委员会旧事，恰是直面系统痼疾的契机。
新加坡讯：在三个月内经历15次故障后，现已成立新的特别工作组彻查地铁可靠性问题。
似曾相识？
每位交通部长都不得不处理这个问题，往往在多次故障后面临关于轨道可靠性的质询。
现任代交通部长萧泽仅上任五个月，上月就面临国会议员连番追问近期南北线、东西线、东北线及盛港-榜鹅轻轨的一系列事故。
他并非孤例。
2012年，时任交通部长吕德耀在国会承认政府及陆路交通管理局的不足，当时他正就调查委员会针对2011年12月影响逾20万通勤者的大瘫痪所作调查结果进行说明。
该委员会推动主要地铁运营商SMRT进行彻底变革，要求其开展定期审计并安装预防系统以主动预测问题。
对于陆交局，委员会指出需重新审视其确保安全优质出行的职责，要求加强对运营商的监管。
换言之，必须更有效行使监管权力。
吕德耀于2015年辞去部长职务并退出政坛。在致时任总理李显龙的辞呈中，他提及解决公共交通难题的困境。
许文远接任后，将提升地铁网络可靠性作为首要任务，以特有的魄力全力推进。
耗资数十亿新元更新南北与东西线，升级信号设备并安装新型监控系统。
在他五年任期内，关键指标故障间隔里程从2015年13.3万公里提升至2016年17.4万、2017年18.1万，2018年达69万公里。
成效显著。
但其任期亦遭遇重大事故：2017年碧山-布莱德地铁隧道淹水，影响25万乘客并导致史上最长停运之一。
一月后，裕群站列车追尾事故造成36人受伤。
淹水事件数日后，许文远在国会接受质询时面容疲惫，坦言自己与SMRT主席佘文民三日内睡眠不足20小时。
“过去两年操劳过度，老了五岁。”他感叹道。
后继部长皆未能幸免。2020年因电力故障波及36个站点，王乙康就乘客被迫中途下车步行致歉。
2024年9月地铁史上最严重故障发生时，主管部长为徐芳达，六天停运期间每日影响50万人次出行。
如今许文远任内取得的故障间隔里程提升大多已倒退，虽仍高于百万公里目标值。
正是基于这段坎坷历史，最新事故更应被审视。
若每位部长都需重大应对，这就非临时性问题。
SMRT列车总裁蓝晓开称近期事故属独立个案、“非系统性问题”，此言有失草率。
纯技术层面或如其言，但鉴于历史经纬，地铁故障不应仅作如是观。
更认同萧代部长做法，他告知议员成立工作组部分原因是要“严格审视以确认不存在系统性问题”。
方向正确，但工作组架构恐有局限——焦点过于狭窄。
据媒体报道，工作组将审查近期事故以确定需更换、升级或加强维护的部件，包括评估是否提前实施东北线电力系统更新计划。
并将对关键系统运维进行全面技术审计。
这些必要检查理当执行。
但若政府欲确证无系统性问题，必须超越工程范畴，严格审视陆交局及SMRT、新捷运两家运营商的组织效能。
此正乃2012年调查委员会所为，当时对两者皆有尖锐批评。
特别指摘陆交局未充分履行对运营商的监管审计职责。
陆交局重任在肩：设计建造整个地铁系统，决定运营归属，监管中选者维护质量以确保出行安全可靠。
换言之，其审计对象正是自身设计核准的系统，存在内在利益冲突。
面对如此重担，亟需厘清：陆交局人员配置是否充足？曾被指不足的监管职能是否已强化？
归根结底，此事关乎陆交局与运营商的关系。虽需紧密合作，但主次关系不容模糊。
历史可资借鉴。1980年代笔者任职通讯部时，巴士事务由巴士服务执照局处理，该局主要由技师级中层官员组成——当年工程师极为稀缺。
但执照局主席由部门最高长官、常任秘书沈基博兼任，他同时是公务员体系首领，位高权重。
故当执照局技师传唤几乎垄断所有巴士服务的新加坡巴士公司总经理开会时，对方必即刻赴会。
执照局的威信源自其领导者，需要此种权威确保巴士公司执行政府要求。
不知今日是否亦然？
至于SMRT，调查委员会曾指其作为工程公司已迷失方向，工程师数量即是明证。
此症结是否已妥善解决？
需知列车运营专业门槛极高，需要具备领域知识的工程师，包括高层管理者。
这些直指组织核心的诘问，绝非内部人员组成的工作组所能解答——纵有外聘技术顾问协助。
当涉及陆交局监管效能时，最宜由能客观超然审视问题的独立机构执行。
而非如现状由该机构首席执行官主持工作组——既要统领全局，又要反躬自省，实属苛求。
独立团队方能胜任此责。
距调查委员会提出这些问题已逾十三载，当故障反复上演之际，正是检视其建议是否落地的良机。
本文作者韩福光为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曾于1999至2005年担任陆路交通管理局董事，资深媒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