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核威慑的阴影下，有一群鲜为人知的守护者日夜驻守在美国北部落基山脉与平原的导弹发射井中。他们操纵着足以毁灭世界的武器，却不知真正的危险或许来自呼吸的空气和触碰的设备。当"民兵III型"核导弹操作员们接连被诊断出淋巴瘤，一段被掩埋的真相正缓缓浮出水面。这些身着军装的英雄们不仅要面对冷战遗留下来的有毒物质，更要与僵化的官僚体系抗争。他们的故事揭开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现实：最致命的威胁往往来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今天，让我们共同关注这群在黑暗中守护光明，却被光明遗忘的战士们。
2022年一场追悼会上，空军退役上尉蒙特·瓦茨偶遇另一位曾操作"民兵III型"核导弹的同行，对方告诉他自已罹患非霍奇金淋巴瘤。
瓦茨早就知道其他导弹操作员也患有类似癌症。但真正的震撼发生在同年一月的那个冬日，当血液检测结果显示瓦茨本人也患上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这正是一种非霍奇金淋巴瘤。
"我不知道这算是讽刺还是命运使然，但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瓦茨说道。
在美国核导弹发射井工作人员群体中，关于工作环境存在安全隐患的疑虑早已暗流涌动。就在瓦茨确诊后数月，转任美国太空军的前空军导弹操作员丹尼·塞贝克中校提交报告，指出蒙大拿州马尔姆斯特罗姆空军基地"民兵III型"发射控制中心人员可能存在癌症集群现象。
塞贝克确认了36名主要于1993年至2011年间服役并确诊癌症的前工作人员，其中包括他本人。其中11人患有非霍奇金淋巴瘤，3人已不幸离世。空军迅速响应塞贝克的发现，启动了对三个洲际弹道导弹基地及加州发射设施的癌症病例与环境大规模调查，预计2025年底完成研究。
军方在分阶段研究完成后发布部分结果，通过在线市政厅会议和简报会公布发现。尽管前导弹操作员对快速反应表示欣慰，他们仍担心这项跨越数十年、涵盖数千名洲际弹道导弹人员与行政雇员的研究，可能因样本过于庞大或统计方法问题而无法证明疾病与服役之间的关联。
这种关联证明对他们获取退伍军人事务部福利至关重要。
历史上，国防部对潜在环境疾病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越战期间暴露于橙剂的老兵、北卡罗来纳州勒琼基地饮用污染水的水兵、伊拉克和阿富汗燃烧坑附近工作的军人，都历经多年抗争才使他们的疾病获得军方承认。
对于导弹操作员群体，空军曾于2001年和2005年对马尔姆斯特罗姆基地的潜在污染与癌症进行过研究，当时结论是发射控制中心属于"安全健康的工作环境"。但随着塞贝克的报告与后续调查决定，负责管理核导弹发射井与空基核武器的空军全球打击司令部承认，早期研究可能未纳入足够多的医疗记录样本。
作为支持洲际弹道导弹人员及其家庭的倡导组织"火炬倡议"联合主任，塞贝克于4月8日向国会民主党人指出，国防部未能准确追踪该群体的暴露史，导致退伍军人难以证明疾病关联以获取医疗和伤残补偿。
"我不得不去找退伍军人事务部人员调取档案，"塞贝克谈及记录军人环境风险的系统时说，"上面只显示我去过波兰一次，却只字未提我在充满多氯联苯的发射控制中心执行过148次战备值班，终日与污染的空气和水为伴。"
多氯联苯这种曾用于工业生产的合成化学物质，普遍存在于导弹控制电气组件中。自1979年起因其毒性和致癌性被环保署禁用。
空军开展的"导弹社区癌症研究"对比了美国普通人群与导弹社区的14种常见癌症，同时考察蒙大拿州马尔姆斯特罗姆、怀俄明州沃伦、北达科他州迈诺特及加州范登堡四个基地的环境因素。
这三个基地共同部署着400枚"民兵III型"导弹，构成美国核三角的陆基支柱。这些部署在五个州的导弹由操作员在地下碉堡式的发射控制中心24小时值守。
截至目前，空军调查发现导弹社区的癌症死亡率未见"统计显著升高"，四种常见癌症的死亡率甚至显著低于普通人群。在1979年至2020年间的工作者中，非霍奇金淋巴瘤约占癌症总死亡的5.8%。
基于国防部医疗记录的初期结果显示导弹社区乳腺癌和前列腺癌发病率升高，但后续分析未能支持该发现。研究也未发现非霍奇金淋巴瘤发病率上升。不过空军官员在6月4日的在线会议中强调，这些评估仅基于最终流行病学报告预期数据量的一半，建议勿过早定论。
空军上校理查德·斯皮克曼在2024年9月的备忘录中表示，最终报告将纳入联邦与州数据，深入分析亚群和暴露史，或能揭示导弹服役与癌症风险间的复杂关联。
全球打击司令部司令托马斯·布西埃尔将军在市政厅会议上强调，唯有最终结果才能判定导弹社区癌症率是否高于普通人群。
部分立法者与导弹操作员持有相同担忧。在北卡罗来纳大学审查"火炬倡议"数据发现马尔姆斯特罗姆操作员非霍奇金淋巴瘤发病年龄更轻后，众议员唐·培根提出国防政策法案修正案，要求国家科学院对设施健康安全状况进行独立审查。
"我们必须确保外部专家与空军共同研究洲际弹道导弹任务中的癌症发病率，"培根7月30日在社交平台X发文强调，"我们要确保结果可信度，做到彻底尽职调查。"
斯皮克曼校长指出，马尔姆斯特罗姆基地存在另两个导弹联队基地没有的多氯联苯类型。基地评估中，来自香烟烟雾、车辆尾气和汽油蒸气的苯是癌症风险最大贡献者。
评估结论显示导弹操作员的健康风险"较低但非零"，斯皮克曼认为对发射控制中心工作人员进行健康监测十分必要。
其事迹被"火炬倡议"重点报道的瓦茨已要求国防部监察长展开调查，并密切关注空军研究。他透露报告给该组织的大部分癌症病例发生在2000年代，当时洲际弹道导弹人员仍使用含多氯联苯的设备，在室内焚烧经过处理的纸张和塑料编码装置等机密材料，并可能接触污染水源。
"我一开门就看到穿着防护服拿着采样设备的人，"瓦茨回忆道，"他们说"来检测污染水"。我看着指挥官，我们都穿着棉质军装。我问："你们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如今发射控制中心已停止室内焚烧代码带，空军也改进了空气循环系统。塞贝克呼吁国会考虑将受基地污染侵害的导弹操作员纳入《PACT法案》保障范围，这项里程碑立法原本保障因燃烧坑等污染物患病的退伍军人权益。
"有记录显示蒙大拿州存在大型癌症集群，怀俄明州可能也是。人们表现得惊讶，其实只要去丹佛肿瘤诊所就能看见——我的导弹操作员战友们都坐在同样的椅子上接受化疗，"塞贝克沉痛地说。
全球打击司令部发言人劳伦·林斯科特少校回应称，该部门理解癌症对人员的影响并致力于提供支持。"虽然当前发现尚属初步阶段，但我们坚持采用经过严格同行评审的数据驱动流程，因为官兵安全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目前参众两院提出的法案正着手解决此问题。除培根的修正案外，参议院版国防政策法案要求每五年对发射控制中心进行"深度清洁"，直至新一代"哨兵"洲际弹道导弹取代"民兵III型"。
空军计划于年底前发布最终流行病学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