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2年至2023年的5个月期间，马萨诸塞州空军国民警卫队成员杰克·特谢拉在在线聊天平台Discord上发送了4万条消息，其中一些包含国家安全机密。
联邦调查局的一项调查显示，22岁的特谢拉在Discord上运营着一个名为“暴徒震动者中心”的服务器，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网上度过，主要通过短信、视频通话和语音聊天与其他年轻人交谈。他谈论枪支和军事装备，威胁他的学校，讲种族主义和反犹太主义的笑话，交换阴谋论，讨论反政府情绪，为了炫耀，他还分享了军方关于俄乌战争和中东的一些最严密保守的秘密。
到2023年这名年轻飞行员被捕时，媒体学者PS·贝尔热(PS Berge)已经研究Discord及其用户三年了，并创建了一个由其他学术研究人员组成的在线联盟，这些研究人员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在该网站上发生了情报泄露，引发了国家安全事件，这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我的回答是，‘当然。这当然会发生在Discord上。”“因为在这样的平台上，你可以和你的人分享一切。关于你生活的一切。那么，为什么不分享国家安全机密呢?”
今年3月，特谢拉承认了六项故意保留和传输国防信息的指控。他的判决定于9月进行，检察官要求他服刑11至17年。
就在特谢拉同意认罪协议的同一个月，联邦调查局透露，它曾在2022年调查过另一名在Discord上泄露信息的军人。
曾在阿拉斯加州埃尔门多夫-理查森联合基地(Joint base Elmendorf-Richardson)担任网络分析师的前空军上士杰森·格雷(Jason Gray)承认，他在Facebook上为Boogaloo的追随者开设了一个小组。Boogaloo是一个组织松散的反政府运动，倡导第二次内战。根据今年3月公布的一份FBI 2022年的宣誓书，格雷对自己的军事生涯感到不满，他在为布加卢运动创建的几个不和频道中表达了对美国政府的不满。
格雷的账号名为LazyAirmen#7460，他被指控在私人不和频道上发布了一张机密图片，这张照片“很可能”是他从国家安全局的情报部门获得的。
调查人员表示，这张照片可能是为了“促进Boogaloo的意识形态”而分享的，但没有详细说明这张照片的细节。目前还不确定联邦调查局是否仍在调查潜在的泄密事件。但在搜查格雷的电子设备以寻找情报泄露的证据时，当局发现了数百张儿童色情图片。格雷目前因多项儿童色情指控在联邦监狱服刑5年。
南方贫困法律中心(Southern Poverty Law Center)数据分析副主任、计算机科学家梅根·斯夸尔(Megan Squire)说，过度分享是Discord的一个标志，在这个网络世界里，某些频道的成员整天、每天都在聊天，甚至在语音通话中一起睡着。
研究该平台的人认为，它本身并不坏——数以百万计的游戏玩家、学生、教师、专业人士、业余爱好者和军事社区成员使用它进行交流和社交。然而，战略对话研究所(Institute for Strategic Dialogue)负责政策和研究的高级经理雅各布·古尔(Jakob Guhl)说，极端分子劫持了该平台的一部分，使其变得激进，并招募其他人加入他们的事业。
近年来，随着国家安全机密的泄露以及该平台的其他引人注目的邪恶用途，研究人员正在努力思考如何看待该平台虽小但却引人注目的阴暗面，许多人对Discord作为一家公司是否做得足够铲除坏人持不同意见。
古尔说:“要在不吓跑人们离开平台的情况下找到正确的基调总是有点困难，因为大多数用户都很好，但也要强调存在激进化的实际问题。”“它不是最大或最令人反感的平台，但它绝对在这个网络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美国国家恐怖主义和反恐研究联盟(简称START)研究了数十年的暴力极端主义袭击，发现在1990年至2022年期间犯下或策划大规模伤亡袭击的人当中，军事背景是最常见的共同特征，比犯罪史或精神健康问题更为常见。
START的研究人员表示，这项研究揭示了为什么极端组织倾向于把招募工作重点放在有兵役记录的人身上:即使是一小部分人也会在极端主义运动中产生巨大的影响。
虽然在Discord上也有这样的招聘活动，但Guhl、Berge和Squire都认为，仅仅是服务人员和退伍军人出现在平台上并不值得担心。
“这是一个受欢迎的平台，本质上并不邪恶，”斯夸尔说。“我更关心4chan、Telegram等网站上的军人。这些平台上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但Discord可能很有用。”
事实上，贝尔热说，对于被边缘化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培养社区意识的宝贵论坛。在“关于”页面上，Discord将自己的使命描述为帮助用户找到归属感。
该公司的使命宣言写道:“不和谐是为了让人们有能力创造空间，在生活中找到归属感。”“我们想让你更容易与你关心的人定期交谈。我们希望你与你的朋友和社区建立真正的关系，无论是在家还是在世界各地。”
这就是老兵组织Frost Call在这个平台上所做的事情。该非营利组织的一位创始人去年告诉《军事时报》，该组织鼓励退伍军人和现役军人通过游戏保持联系。截至今年6月，它拥有390个成员。
海军陆战队老兵韦斯利·桑德斯去年说:“当我们成立Frost Call时，我们建立了一个将退伍军人聚集在一起的组织，帮助改善军队服役中缺失的同志情谊。”“它满足了巨大的心理健康需求，但也……这是很多退伍军人的生存需求。”
此外，当新用户加入Discord时，该平台的极端主义元素不容易被发现。
Discord由数百万个以各种主题为中心的服务器组成。用户最多可以加入100台服务器，每台服务器都有大量的文本、语音和视频频道。Berge说，当一个新用户创建了一个账户并搜索了想要加入的服务器后，该平台会推荐“最受欢迎、最成功、面向公众的社区”，而不是任何令人不安的、只有邀请才能加入的社区。
她说:“如果你是一个标准用户，如果你登录Discord是出于你的一般兴趣——也许你是在寻找同学或退伍军人——90%的情况下，你不会偶然发现一个极端组织。”“实际上，他们花了很多精力把这些空间隔离起来，让它们很难被发现。”
Berge说，当使用Disboard (Discord服务器的第三方搜索平台)时，像“纳粹”或“白人至上主义者”这样的提示不会像以前那样引起结果。在2021年的一项研究中，她发现数千个Discord服务器在Disboard上把自己推销为仇恨和纳粹附属的空间。
“你过去可以搜索这些术语并找到社区。太可怕了，”贝尔热说。“这些服务器仍然存在，但它们已经改变了识别它们的方式，在某些情况下，我们知道那些备受瞩目的有毒社区已经被关闭。”
2015年，创始人杰森·西特伦和斯坦·维什涅夫斯基创建了Discord，让世界各地的朋友在玩在线视频游戏时进行交流。在2019冠状病毒病大流行期间，它的受欢迎程度激增，当时封锁生效，许多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孤立。
在成立仅仅两年后，Discord就因2017年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团结右翼”集会主持人的选择而臭名昭著。包括一些退伍军人在内的组织者使用Discord来分享宣传和协调抗议活动，抗议活动最终导致人员伤亡。詹姆斯·菲尔兹(James Fields)因开车撞向一群反抗议者而被判杀害希瑟·海耶(Heather Heyer)。菲尔兹于2015年加入军队，但很快就因为缺乏动力和训练失败而被分开。
2022年，在伊利诺伊州高地公园举行的独立日游行中发生大规模枪击事件，造成7人死亡，数十人受伤，Discord再次成为头条新闻。据非营利性网站Unicorn Riot存档的帖子显示，这名涉嫌枪手运营着自己名为“SS”的Discord服务器，他在那里抱怨“commies”(共产主义者的简称)。
同年，一名18岁的白人枪手在纽约布法罗的一家超市杀害了10名黑人。枪手佩顿·詹德龙(Payton Gendron)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把袭击计划写在日记里，保存在Discord的私人服务器上，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据Discord称，在袭击发生前大约30分钟，Gendron向其他人发出了查看日记的邀请，有15人访问了日记。
在特谢拉泄露国家安全机密后，该平台再次面临审查。
“这是周期性的。每隔几年，似乎就会发生一些事情，”斯夸尔说。“还有其他平台更糟糕，但Discord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战略对话研究所(Institute for Strategic Dialogue)等研究机构发现，Discord是包括天主教极端分子、白人至上主义者“Atomwaffen Division”和反政府组织“Boogaloo”在内的极右翼团体的社交和社区建设中心。
古尔说，极端组织重视该平台的隐私和匿名性，以及它的聊天和视频功能以及协作性质。Berge将其描述为一个有围墙的花园，或者一个用户访问内容可以被控制的在线环境。研究人员说，服务器具有为不同成员分配等级的能力，并允许一些成员访问其他成员无法访问的信息。
“比如说，在Twitter的直接消息线程或Facebook的DM中，你并没有真正的层次和等级，”Squire说。“不和谐确实能让你拥有更精细的排名结构。”
古尔推测，该平台上极端分子盛行的另一个原因源于游戏。
蕾切尔·科沃特是全球知名的游戏和心理健康研究员，她花了五年时间研究电子游戏社区中的极端主义。Kowert表示，虽然游戏本身是联系和发展的强大工具，但极端和仇恨的意识形态现在在这些空间中很常见。
Kowert说道:“如果你花了大量时间在社交或游戏领域中，而这些领域中厌女症是司空见惯的，那么你就会开始将其内化到你看待世界和与之互动的方式中。”
Berge说，Discord上极右翼团体的存在，以及过去几年该平台上备受瞩目的极端主义事件，催生了它的“极端主义遗产”，现在它正努力与之保持距离。
Discord表示，在“团结右翼”集会之后，它删除了2000多个与极右翼有关的服务器。该公司表示，在布法罗枪击案发生后，它删除了Gendron的服务器，并努力防止与袭击有关的内容传播。当时，Discord同意“必须采取更多措施消除仇恨和暴力极端主义”。
该公司当时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我们创建Discord是为了让人们找到归属感，仇恨和暴力与我们的使命直接相悖。”“我们认真对待这些原则，并将继续投资和部署资源。”
今年早些时候，该公司报告称，其15%的员工在其用户安全团队工作，该团队负责打击骚扰、仇恨行为、不当接触、暴力和辱骂图像、暴力极端主义、错误信息、垃圾邮件、欺诈、诈骗和其他非法行为。
一位公司发言人告诉《军事时报》，在对特谢拉和杰森·格雷的调查中，Discord的官员立即与执法部门合作。最近几个月，Discord依靠机器学习技术来调节内容。
发言人说:“我们明确禁止使用Discord从事非法活动，包括未经授权泄露机密文件。”
该公司每个季度都会发布报告，显示针对各种账户和服务器采取的行动。今年1月发布的最新报告称，在2023年的最后几个月里，Discord禁用了6109个账户，并删除了627台支持暴力极端主义的服务器。
Squire和Guhl一致认为Discord在应对极端主义内容方面“相当出色”。古尔称赞该公司将极端主义和仇恨言论纳入其社区指导方针，并定期删除违反其服务条款的服务器。她说，Discord还创建了一个渠道，让Squire可以在这个平台上标记有问题的内容，该公司已经接受了她提出的担忧。
斯夸尔说:“我在该表扬的地方表扬，我必须为此表扬他们。”“我认为它被认真对待了，还有其他平台我不能这么说。”
Berge称赞Discord提升了其审核背后的技术，并引入了IP禁令，限制设备访问平台，而不仅仅是一个账户。不过，她认为还有改进的空间。
贝尔热说，Discord应该更加重视教育版主和用户，让他们知道如何识别某人何时被激进化并被拉入极端主义空间。她还批评该平台在2023年解散了一个包括数百名志愿主持人的项目。
发现杰克·特谢拉泄露国家安全机密的并不是Discord的自动标记系统。其他用户和社区管理员对此进行了深入调查，最终有人报告了这件事。”“提升人们的地位，给他们适度的工具，绝对是保护平台的核心，我认为这是他们退后一步的一个领域。”
伯热仍在研究Discord上的社区，四年前她首次发现了一个利用该平台招募白人至上主义者的网络。尽管它有社区指导方针，并努力删除违规的服务器和账户，但Discord仍然是极端主义分子的聚集地。
“它们更难找到了，但它们绝对还在这里。我们仍在寻找它们，”贝尔热说。“无论是好是坏，它仍然是人们聚集、分享和社区交往的最受欢迎的空间之一。”
斯奎尔指出，Discord仍然是一些仇恨团体的“首选平台”，他将公司打击极端分子的行动描述为打地鼠游戏:一个人被移除，另一个人就会冒出来。她说，极右翼极端组织缺乏制度知识是部分原因。
“每个人都是新鲜的，他们没有任何相互教导和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教训的结构，”斯夸尔说。“这对我们来说很方便，因为随着我们不断积累知识，他们犯了重复使用最方便的技术的错误，而不是战略性的。”
这个故事是与退伍军人新闻合作制作的。请发送提示至MVJ-Tips@militarytimes.com。
